岑德:倾听即提问——关于海因茨-克劳斯·梅茨格之死

tags: Zender Metzger

随着绝对音乐的发明,不仅是作曲和诠释,聆听也进入新的阶段,即更加自觉的阶段。如果我要给海因茨-克劳斯·梅茨格取职称,我会选择「专业聆听者」。我从未见过像他这样专注、专心、专一地聆听的人。在音乐上,他只相信能听到的东西;纯粹形式上或内容上的评判标准都无法打动他。因此,作为听众,他的位置介于表演者和作曲家之间,前者必须始终塑造新出现的音乐时间的当前过程,后者则必须始终将自己置于其作品的真实时间的戏剧性过程中,同时以慢动作创作。

梅茨格花很多时间,他不满足于只听一次就做出判断,他对作品提出质疑,而不是像解剖昆虫一样对其横加指责。他是巧妙的聆听者,可以说是在作品上工作,将聆听发展为创造性活动,同时又贴近作品及其历史位置。我并不完全同意他所写的一切,但他的判断总是主观上「真实」的,是他聆听时的个人体验。

梅茨格只是在最近十年才真正走近我——也许是因为我感觉到了他(或他感觉到了我)的某种变化过程。在他生命的最后几个月,他给我打电话的频率越来越高,有时一周好几次。尽管他的身体有问题,但他还是非常清醒地与我进行了长时间的各种谈话。新音乐的精神 (ethos) 是这些谈话中反复出现的主题,梅茨格的德国唯心主义根基似乎对他来说是根本的,甚至比与阿多诺的关系更为重要。我还记得在一次谈话中,他对一位学者提出的关于新音乐中是否存在康德意义上的「崇高」的问题感到不满。他感叹道「所有的新音乐,从韦伯恩小提琴作品的第一小节开始,都属于崇高的特征」,但和我一样,他同时感到这一真理与音乐生活现状之间存在着难以承受的差距。

他和赖纳·里恩创立的「音乐概念」(Musik-Konzepte) 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继续发挥典范作用。不过,除了他的学术成就之外,他的基本态度——质疑式倾听——也应该让人难以忘怀,这不仅是艺术科学的基础,也是所有音乐实践和所有作曲的基础。

comments powered by Disqu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