利盖蒂介绍自己的作品:大提琴协奏曲、远景、旧金山复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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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大提琴和管弦乐团而作的协奏曲 Concerto for Cello and Orchestra

作于 1966 年秋

1967 年 4 月 19 日首次演出于柏林,齐格弗里德·帕尔姆,广播交响乐团,指挥:亨里克·奇日 (Henryk Czyż)

为独奏大提琴,长笛(兼短笛),双簧管(兼英国管);2 支单簧管(第二兼低音单簧管),巴松,圆号,小号,长号和弦乐(是否作为独奏随意)而作

  1. Crotchet = 40
  2. Lo stesso tempo

第一乐章缓慢而克制,其渐进的音乐展开几乎是静态的。第二乐章从安静、轻柔的运动开始,经过各种不同类型的运动区域,但这些区域共同创造了一个统一体,因为每一种新的运动类型都是早期类型的变体:开始的轻柔运动变得更加密集,从内部被打破,达到狂野的激情和僵硬的、像发条一样的疏离的极端,然后在独奏大提琴几乎无声的、仿佛是耳语的最后终止中消失。这两个乐章虽然看似对比鲜明,但实际上却有着密切的联系:它们代表了同一音乐形式理念的两种不同实现方式,甚至是基于同一音乐蓝本。这两个乐章的结尾段落可以作为这种形式上的对应关系的一个例子。在第一乐章中,结尾暗示着孤独和迷失:独奏大提琴仍然悬浮在低音提琴如深渊般的深处,仿佛处于不可估量的高度,而它那危险的、细小的、管道式的和声最终被打破。第二乐章的结尾由似乎消失在虚无中的低语终止形成:它是前一个破碎的和声的华丽变奏。在两个乐章的所有细节中都可以发现类似的对应关系:在第一乐章中播下的音乐种子在第二乐章中完全开花结果。

作品作为协奏曲的性质,不能理解为大提琴独奏和乐队是两个独立的实体,相互竞争和对比地对立;作品也不符合浪漫主义的交响乐式的协奏曲。但是,整个音乐的织体,却是以协奏曲的方式来构造的。新的乐器组不断地使运动进一步旋转,而独奏大提琴则不断地为不断变化的乐器组合提供基础;此外,通过技巧性的部分创作,它也作为主要的协奏乐器出现,尽管它与乐队中发生的事情始终保持着统一。

远景,为大型管弦乐团而作 Lontano, for large orchestra

作于 1967 年 5 月

1967 年 10 月 22 日首次演出于多瑙埃兴根,西南广播交响乐团,指挥:埃内斯特·布尔 (Ernest Bour)

为四倍木管组(包括短笛、中音长笛、英国管、低音单簧管、倍低音单簧管,低音巴松管随意),4 支圆号,3 支小号,3 支长号,大号和弦乐而作

就其整体形式而言,Lontano(意为「远方」、「遥远」)与《大气层》有关。两者都属于连续音乐的雏形。和声和复调的技巧在某种程度上回溯到《安魂曲》(Requiem) 中的《流泪之日》(Lacrimosa) 乐章和《永恒之光》(Lux aeterna),但它所提出的创作问题和解决方法却完全不同。音色的质量还原为和声的质量,和声-复调的转换具有音色转换的外观。音色领域内的「和声结晶」导致了一种与传统和声——甚至与无调式和声——截然不同的音程-和声的思维方式,因为这里没有发生和声的直接继承或联系,而是出现了音程星座 (intervallic constellation) 的逐渐蜕变,也就是说:某些和声形式合并、发展成其他形式,在一个和声的形成中,下一个和声星座的预知出现了,然后占了上风,逐渐模糊了第一个和声星座,直到只剩下它的痕迹,新的和声星座已经完全进化了。这在技术上是通过复调手段来实现的:虚和声是各部分复杂交织的结果,而逐渐模糊和重新结晶则是各部分离散变化的结果。复调本身几乎无法察觉,然而它的和声效果却代表了音乐上正在发生的事情:写的是复调,听到的是和谐。

和声晶体的形成有很多层次:在和声中又有子和声,在这些子和声中又有进一步的子和声等等。不仅仅是一个单一的和声形态过程,而是几个不同速度的同步过程,它们通过多重折射和反射,相互辉映、叠加,产生一个虚设的视角。这种透视在听众面前逐渐显露出来,就像他从明亮的阳光中走进一间黑暗的房间,一点一点地意识到色彩和轮廓。

旧金山复调,为管弦乐团而作 San Francisco Polyphony, for orchestra

作于 1973/74 年

1975 年 1 月 8 日首次演出于旧金山,旧金山交响乐团,指挥:小泽征尔

为三倍木管组(包括短笛、中音长笛、柔音双簧管、英国管、降 E 单簧管、低音单簧管、低音巴松管),2 支圆号,2 支小号,2 支长号,大号;木琴,钟琴,颤音琴,锣,大鼓,乐鞭;钢琴,钢片琴,竖琴和弦乐而作

在 1950 年代晚期,我的音乐主要以「微复调」为基础,也就是说以将乐器部分(也包括人声部分)编织成密集的网状织体的技术为基础。但大约从 60 年代中期开始,我就倾向于一种更透明、更清晰地绘制、更薄、更脆的复调方向。静态的、模糊的音网变得越来越透亮;分歧的、异质的、对比强烈的旋律过程开始在复杂的音网中建立起来。管弦乐作品《旧金山复调》可以说是从《木管五重奏》(Wind Quintet, 1968) 到《旋律》(Melodien, 1971) 这条风格线的最终产物。早期的管弦乐作品《旋律》具有「软线条」的特点,而《旧金山复调》在旋律线条的刻画上则更为干脆、锐利、形象。各个旋律线的分歧更大,它们的凝聚点也较低。在《旋律》以及《旧金山复调》中,形式上有一种最重要的进步,音程与和声系统的规划,像一种磁场一样决定了异质的旋律部分(旋律是异质的,但它们又或多或少地把自己焊接在一起,并受某些音程结构的支配,而这些结构在作品的过程中又会发生变化);然而在《旧金山复调》中,旋律线的分化比和声系统的合并要大。秩序与混乱交织在一起:单个旋律线条是有规律的;它们的组合,无论是同时还是相继,则是混乱的;然而在整体形式上,在音乐事件的凌驾性进展中,又是可以发现秩序的——人们可以想象单个的物体都被最混乱地扔进一个抽屉里,然而抽屉本身却有一个明确的形式:混乱在里面统治着,但抽屉本身却有着良好的结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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